花枳明

我在勇敢里长大,坚决不在完美里开花

过河【宇植】

*标题与正文无关






就像世界上两个相似的人。

这种事实和想法让他直到现在都会觉得神奇和可怕。

陆东植躺在还没有彻底被温暖占领的被窝里胡思乱想,他当过一回杀人犯后似乎和以前岁月里的自己之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时间鸿沟,就像客厅里永远透出一条光线的窗帘。

那个红色笔记本的主人,他的上司徐仁宇。

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家庭构造,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是否真的杀了人。

徐仁宇的杀人手法很精妙,是电影里的面目可怖的凶手所不能及的。

杀人魔,杀人不是最可怕的。

魔,具有致命的魅惑力,在隐约的月光和渺渺的灯光里,皮鞋也闪闪发亮,精致的脸庞曾让他恍然过一瞬间,没有人能忽视这样的徐仁宇。

陆东植陷在柔软里想,应该没有人能拒绝隐藏了杀人魔性格的徐仁宇吧。

被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这是手机自带的整点报时功能,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脑子里徐仁宇拿着沾着血背对着满月,脸上被溅到的血滴也微微发光一般的景象牢牢的扒着他的思想,荒谬又糜颓。

像艺术家才能想象到的画面,在学金融的陆东植脑海里生根发芽,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有一些超乎常人的感知美的能力。

月亮渐渐穿过窗帘的间隙,陆东植无奈地挠了挠头,企图赶走这些诱惑他的想法。

不过,夜还很长。


七点的第一个闹铃响起,今天是个不下开了锋的刀子,不下拳头大的冰雹的大晴天,而陆东植睡得安心,根本无法感知到七点的来临。

等到醒来去刷牙,他的闹铃早就响到第七个通知他乘上班车的闹铃了,他仍在边点着头边进行清洁牙齿的活动。

铃声一声接一声,像催命的符咒一张又一张。


踏上班车的那一刻,已经八点二十了,而他通勤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大概率是泡汤了。

陆东植在上班高峰期的班车里失神的想,如果不是徐仁宇,他会和之前一样准时睡觉,准时起床的!

但是无法否认的是,月夜里的血好亮,他到现在仍然忘不掉。


“啊, 东植今天差点迟到了呢,”运营二组的走后门小姐刷完脸后赖着一直不走,点缀着闪亮光片的眼睛轻巧地转了半圈,涂着不菲口红的美丽嘴唇也摆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陆东植眼看着机器上的时间过了九点,他已经准确地被判定为迟到了。

看来下个月的周末大餐只能吃一顿了。

他的手只是使劲地握成拳头,生气的表现也一一浮现在他身体上,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个小职员正在生气。

陆东植瞧着走后门小姐学来的半像不像的正宗扭屁股走姿,只一瞬间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犯罪片,而当中有个受害者就是这样的衣着光鲜。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陆东植挠了挠蓬乱的卷发,低头无声的翘了翘嘴角,接着就急忙的走进办公室。

——这两个女人是在是太过相似,谁知道会不会接下来的道路也相似呢?


“昨天和郑理事讨论善河农业的事情聊的太久了,工作报告都忘了写。我看到东植你昨天准时下班了诶,那你这次的工作报告一定写的很好吧,”走后门小姐今天估计喷了大量的花香味香水,极致的香和臭没有什么区别,摆出她自以为诚恳的笑容说:“我才刚来公司,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徐组长告诉我有什么事找东植前辈就好了,东植前辈不会不答应帮我写报告这种小事吧?”

陆东植嫌恶地向后退了退才仰起脸傻傻的笑:“这……这可不是件小事,我又没接触过善河农业的相关业务,不太好给你写,怕到时候写错了诗熙你还要被骂。”

走后门小姐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诶呦,到时候谁会认真听我写的东西啊,你随便写写就好,不要推辞了,就这样,我一会儿过来取啊。”

说完了话只剩下衣服上的昂贵五金锒铛作响的声音。

陆东植深深的叹一口气,这个女人是他不知道的哪个顶头上司的小情儿,现在根本没法反抗,而这件事却不算是最恶劣的事件了。


中午的午休结束后就要去参加例会,陆东植赶紧趁着这个时间补一补觉。

谁也没想到徐仁宇徐理事会在午休时间再次巡察资产三组。

陆东植的抱枕都已经准备好了,一见到徐仁宇仍然还是丢了睡意。

虽然当时没还日记本的时候被整得很惨,但是他仍然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徐仁宇。

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紧张感油然而生。

陆东植不知道这到底是作为猎物的惊慌还是作为暗恋者的悸动。


徐仁宇从来没有做过不周全的计划,陆东植简直像一束火,把他整齐规整的计划烧的面目全非。

自己应该是想要杀他的吧,鲜红色的血覆盖了一片暗红,白色的衬衣染的全红,手掌下逐渐失去活力的薄弱脖颈,眼睛里盛满了对死亡和自己的恐惧,双手因为无力而颤抖着。

乐趣,超过了以往杀过的任何一个人。

也许,他濒死的时候,眼睛会出现嫣红的如末日黄昏一样的沁影。

然后做成只有一道划痕的人偶,盛着害怕的眼珠就泡在福尔马林里。

可乐趣是短暂的,还是活着的东植更有趣啊。



在害怕吗?在害怕什么呢东植?是在害怕我吗?


白天里的徐仁宇是教养良好的富家少爷,得体的暗纹西装服从的衬托他,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笑容的面具。

大家都站起来迎接并且鞠躬问好,陆东植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急急忙忙也一起鞠躬。

“大家忙自己的就好,我只是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仁宇的眼睛像钩子,陆东植身体微微紧张起来,下一秒便传来徐仁宇低沉的声音。

“东植这两日休息的还好吗?看上去黑眼圈很重啊。”

被恶劣的点名,全部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不知道是为了求证黑眼圈还是只想要听听回答。

“哈哈,还好,多谢理事关心,黑眼圈一直都有的。”

徐仁宇像没抢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一瞬间笑容凝固,只是下一刻就又挂上了面具。

眼睛习惯性的向下看一眼,抬眼更加灿烂的笑容摆了出来。

“即使这样东植也要好好好休息啊,我期待你下午例会上的表现。”

说完转身就走,昂贵的皮鞋踩在静音的地毯里显得格外高调。


明明就是吓得睡不着觉了,既然已经见识过了一些东西,为什么还要这样被人欺负?


陆东植最终还是没有做那一份报告,这不符合他烂好人的定位。走后门小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叫人直起鸡皮疙瘩,瞬间瞪大的双眼里盛满愤怒,亮片簇拥着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表情扭曲,笑容僵硬。

“看来前辈并不知道我是谁啊,今天晚上我请前辈吃饭,前辈务必到场。”

走后门小姐手一甩就把空的文件夹扔到陆东植身上,又转身将陆东植办公位上的东西一齐扫了下去,地上的文件满地,几厘米高的高跟鞋踏的哒哒作响。

陆东植毫无疑问地被打到,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只有吴美珠在人群里想要帮忙却又不敢向前的踌躇着。


“前辈没事吧?刚刚没有出来帮忙真是抱歉……”

陆东植如大梦初醒一般,机械地收拾的手不停,转过头来对吴美珠笑了笑:“没事,当时那种情况你不出来是对的,不用担心我。”

吴美珠满怀歉意地帮忙收拾,丝毫没有察觉到陆东植的异常。


收到资料的徐仁宇右脚无意识的缓慢的打着不知名的节拍,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一张张照片片段地说明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最终还是笑了,只发出一声“哼”,眼睛眯起,嘴角却不是什么友好的弧度。

“李利世的宠物吗?看上去像个没开化的猿猴。”

“吃饭……让我拭目以待一下,究竟谁才是最终的猎物吧。”


陆东植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挂的九点五十二分,他已经把下午那种几乎喷薄而出的杀人欲望压下去了,现在只想早些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当个废物。


“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走出公司大楼回头向上望徐仁宇办公室,哪里灯光依旧,冷色调的光衬的月亮更加光亮。

风太舒服,路灯间隔的距离很长,有些灌木丛阴暗的好像是躲藏了些什么腐生生物。

只一瞬间,陆东植就听见专属于袋子的连绵响声和感受到打在身上的棒子。眼前一抹黑。渐渐的,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再醒来就是一个类似于电影里的废旧仓库里,走后门小姐的红色指甲是这个寂静空间里唯一的亮色。

“晚上好啊!陆东植,你在拒绝我的时候,有想到现在这一场景吗?”

陆东植像一只狗一样被绑在一根断掉的柱子上,蓬松的的头发略微透出一些血色。

他小鹿一般的眼睛只直直地盯着有零星几个大石子的水泥地,走后门小姐的声音嚣张又刺耳,陆东植仍然不愿抬头面对她。

走后门小姐的独角戏表演无人观赏,气极了也只好向前走几步硬掰正陆东植的头。

“阿西巴,陆东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你马上就会死在我手上,这样你还是不怕吗!”

陆东植抵着抓着他蓬松卷发的手,嘴角微微上翘:“那你杀了我啊,杀了我。”

走后门小姐的指甲逐渐掐紧陆东植的脸颊,想要掐出血来。

刺耳的声音迅速划破了寂静和走后门小姐的狂怒,像是有什么人在划废旧的仓库大门,一声接着一声。在不甚宽大的门缝里月光勾勒出来者的身形,照亮了脚下皮鞋的鞋尖,手上大约25厘米的刀沾了些尚未氧化的鲜血,这鲜血似乎来者脸上也有。

走后门小姐不由自主地松开正掐着陆东植的手,保持着弓腰的姿势向大门处望。

来者推开半掩的仓库大门,率先开口:”我不得不说,你选的地方很不错."

定制的皮鞋踩在铺满砺石的地面发出微小的咯吱声。

陆东植靠着身后的柱子,他已经暂时被迷住了,眼前的景象与他昨夜幻想的绮念重合甚至更让人兴奋,鲜血的光闪耀的使他想要晕眩。

“非常适合关着你的尸体任它发臭,发烂。”

徐仁宇笑了一声,他的嘴角以一种近似于机械的弧度吊着,眼睛里的欲望和蔑视已经藏不住了。

“不——谁放你进来的,他们......那群男人他们怎么没拦你?”

徐仁宇不急不慢,像是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酒会一样从容自在,一步步靠近走后门小姐。

“你叫那群废物”男人“?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这儿吗?你猜,他们现在,还站在那吗?或者,直接些,是死是活?”

走后门小姐被粉饰过的脸透过厚厚的粉瞬间变得煞白,对方的施压意图太过明显,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你猜,我这把刚买的刀一共杀了几个人?算上你,又杀了几个人?”

地上生锈的沉重的废钢筋被拖拽着,难听的摩擦声刺激着可怜的已经被恐惧摄住了心魂的走后门小姐,她的脸上斑驳重合泪痕交错,眼睛无助的频繁眨着。

最终,走到了女人面前。

“陆东植,闭眼。”

陆东植乖乖闭上眼睛,提线木偶般乖巧。

闭上眼睛,只能听见钢筋捶打肉体的闷响声,女人或惨烈或奄奄一息的呻.吟,偶尔也会混杂着一些风的声音。

接着就是穿着皮鞋走路的声音,接着就是极近的呼吸的声音,又听见手指摩擦衣物的声音,最后才感受轻轻的,带着微微血腥味的触碰。

”我们该走了,我亲爱的小职员。“

陆东植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心里有些东西破土而出了,心脏咚咚跳,保持着跑了十个马拉松的频率。

他知道这东西根系庞大,即使不钻芽也能感受到心脏被蚕食的沉沦感。

陆东植睁开眼,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另外一双眼睛,说出这辈子最忤逆世界的话。

“我们能一会儿再走吗?我想,我有话对你说。"

徐仁宇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在现在这个有着漂亮月亮的月夜,会是某些重要事情的开始。



坐在破旧仓库的最顶端,似乎很远处的海风的味道都能闻到,陆东植突然很想喝一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好浇灭刚刚脑子里窜起的大火。

陆东植有些走神的想啤酒,徐仁宇也不说些什么,只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微微偏向陆东植,眼睛就一直盯着离陆东植方向不远的模糊景物,丝毫多投入些注意在自己身上和衣服上即将要风干的血迹的意思都没有。

陆东植握紧拳头,吸了一大口气后转头说:“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对吧,你......你知道一切事情对吧!”

徐仁宇移了移眼睛,死死盯住陆东植先天条件良好的唇,嘴角也忍不住悄悄向上翘。

“东植要听实话,还是虚假的话?”

“实话,我想听我想知道的一切,”陆东植在较近的距离能看到微微翘起的嘴角和明显盛满笑意的一双眼睛,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打输了,在一场不是战争的战争里:”求你了,尽快给我审判吧。“

“最后的审判就是,东植猜的没错,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我本不打算是一次性的告诉你。”

徐仁宇的语气温柔的像哄小孩子。

“还有另一个重要事情,我请求东植可以和我交往,而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将会慢慢地,一五一十地告诉东植你。”

陆东植的脸瞬间像被蒸熟的虾子,他在极度不知名的,复杂的情绪里甚至想了这块区域内有没有夜班的出租车,不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团混乱表现出来的大多数讯号和情绪都是欢喜的。

陆东植又开始陷入无尽的自我挣扎中,徐仁宇作为一个猎人,他深知松弛有度这句话有多么重要。

过了很久,风也因为带着夜晚独有的冷空气而变得让人疲乏和冷漠。

陆东植转过身子来,用早已冷透的衣袖和火热的心抱住了徐仁宇。


我和你是一种人,是世界上唯一的培养者与被培养者。

还是唯一的精神上的共犯。







评论(2)

热度(30)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